采访+编辑 / 丁馨怡[城市中国研究中心]
因中朝、中俄划界方式的不同，带来了东北边境城市吸引外资与边贸合作方式的不同。俄罗斯“入世”、俄罗斯远东开发都将促进东北边贸发展。丹东至珲春一带邻朝边境城市，不利因素和特殊优势都来自于朝鲜。内蒙古边境城市发展的共同问题是市场过于狭窄，需要在向外开放的同时要真正做到向内开放。
东北边境城市发展优势和特点
The Advantage and Characteristic of Northeast Border City Development
吕超：东北边境城市发展的优势在于：一是国家级经济发展战略的政策支持。2009年国务院《中国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规划纲要——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新战略的出台，为东北亚地区营造新的和平发展的国际环境，使中国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关系更为密切，将会强力助推中国东北边境城市的发展。国家级辽宁沿海经济带开发开放战略的提出和实施，拉开东北老工业基地全面振兴的总体格局。辽宁沿海经济带成为辽宁开放新的经济增长点。二是对外开放较好的外界环境。中俄关系发展进入最好时期，俄罗斯《远东和贝加尔地区2025年前社会经济发展战略》为加快和深化中俄两国的地方合作提供了契机。现在，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开发规划已经与中国黑龙江的开发规划正式联为一体。三是东北边疆兴边富民行动的政策支持、政府扶植、资金补助促进了经济建设和边疆稳定。
以东北地区三个典型的边境城市为例，丹东、延边、黑河三地与邻国都以江为界，但中朝、中俄的划界方式完全不同。中俄边界（包括江心岛和沙洲）是以黑龙江的中心主航道为界，而中朝边界以江水水面宽度为界，界河为两国共有，两国共同管理、共同使用（包括航行、渔猎和使用河水等）。于是，随着江心岛、沙洲不断变化，中朝边贸形式也更灵活多样。黑河市更侧重于为旅游、民间边贸等经济活动服务，与对象国经济合作也比较和谐。而丹东、延吉城市发展重点则放在吸引来自韩、日、美的投资合作，发展外向型经济合作开发区，以及对朝鲜经贸合作。目前，围绕朝鲜的黄金坪岛、威化岛和罗津先锋市建立对外经济合作开发区，丹东市和延边自治州正积极与朝鲜开展投资合作。这主要是由于客观的国际环境所造成的。
俄罗斯远东开发为黑龙江边境城市提供商机
The Development of Russian Far East Region Providing Business
Opportunities for Border Cities in Heilongjiang Province
宋魁：2009年9月《中国东北地区同俄罗斯远东及东西伯利亚地区合作规划纲要(2009－2018)》获批，包括中俄边境地区2 0 5个主要合作方案，2 0 0 9 年年底，俄罗斯批准《远东和贝加尔地区2 0 2 5 年前社会经济发展战略》。俄远东开发热为黑龙江省带来巨大商机：一是基础设施建设的合作商机。随着俄罗斯经济持续稳定增长和国力恢复，一系列基础设施建设在全俄各地区逐步展开。二是房地产开发建设的合作商机。在经济转轨过程中，被迫转行的俄罗斯原有建筑部门和企业一时恢复较慢，无法满足俄罗斯建筑业巨大的市场需求，俄罗斯的建筑市场出现巨大的空间，为黑龙江企业开拓俄罗斯建筑市场、开展中俄建筑合业作提供了机遇。三是矿产资源合作的商机。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是“俄罗斯21世纪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战略储备”，丰富的资源需要开发。四是与俄罗斯远东地区在高新技术产业、装备制造业、木材加工业、轻纺工业、食品加工业等领域有广阔的合作空间。俄罗斯电子信息产业整体水平落后，黑龙江省对俄经贸优势、区位优势明显。五是农业合作商机。受俄罗斯经济“休克疗法”中失去中央政府补贴的影响，俄罗斯远东农业发展仍不够稳定，中俄农业互补性很强，对黑龙江是很好的机遇。俄罗斯“入世”，市场准入条件和整体投资环境的改善，为黑龙江省与俄经贸合作提供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辽宁丹东需要一个更准确的定位
Dandong Needs a More Accurate Positioning
金哲：尽管既临江又临海，但丹东市在辽宁省的经济状况相对落后，主要原因是冷战后，丹东一直处于经济封锁区，虽然已经实行改革开放，但因为是军事要地，经济发展模式与内陆没什么两样，这样的格局持续了很久。另外朝鲜经济是高度的计划经济，是世界上最孤立的经济体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集体农业国家，比较贫穷，对丹东的发展没有多少促进。
冷战结束，世界形势缓和，中朝关系恢复，中朝边境贸易逐渐活跃，但随朝韩关系的缓和与激化而变化。丹东的城市功能从军事要地转变为经济开放区，这是划时代的标志。目前，丹东口岸鸭绿江大桥承载着中朝贸易70%的过货量。朝韩关系缓和，丹东过货量相对减少；朝韩关系僵裂，丹东成为朝鲜对外交流的唯一途径。朝鲜政局的松动和紧张，也牵动着各国企业在丹东的投资和撤资，他们瞄准的是朝鲜市场。因此，丹东的作用非常微妙，如何利用好特殊的地缘资源，需要各界充分地评估、探讨，给丹东一个准确的定位。
真正把丹东经济发展纳入东北亚经济圈的是中朝合作的 “一桥两岛”项目。2010年2月中朝双边协定在原桥下游10公里处新建一座鸭绿江公路大桥并共同开发黄金坪岛和威化岛，朝鲜把黄金坪定位成东北亚经济合作的据点和基地。连接黄金坪和丹东市形成共同的经济发展区，用朝鲜的劳动力、中国的资金在朝鲜地盘上发展。无论是中朝合作还是丹东-黄金坪联动开发，丹东市前景都十分广阔。目前，期盼的是国家能够出台利好政策，刺激和动员企业到丹东和黄金坪落户投资。
丹东以前以轻工业为主，产业发展类型和层次都比较低，目前赴朝旅游发展相对较热，支柱产业的竞争优势不明显。由于区位边缘，辽宁“五点一线”沿海经济带开发和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对其辐射力度微弱，所以真正能够激发丹东发展还是朝鲜。借对朝贸易发展浪潮，带动城市化扩张，发挥进入朝鲜的据点和桥头堡优势。在对朝开发和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两方共同作用下，丹东的发展将会日新月异。
长吉图发展必须打好朝鲜牌
The Chang-Ji-Tu Development Should Rely on Sino-DPRK Trade
金哲：2009年国务院正式批复《中国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规划纲要——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成为第一个国家批准实施的沿边开发开放区域。长吉图包括吉林省长春市和吉林市部分区域。就现实功能来看，开发罗津港是给吉林省找了个出海口，但由于各国对朝鲜的制裁，日本坚决拒绝从朝鲜港口发出的货物。中国货物只要走罗津港，就很难打进国际市场，所以罗津港和国际东北亚航运物流接不上轨，丧失了国际出海口的功能。目前罗津港很难发挥国际港口作用，只起国内港口作用。就目前整个国际环境和对朝鲜的制裁而言，长吉图对企业投资吸引力度不够。延边与朝鲜的接壤属于相对偏远地区，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存在很大局限性。对于朝鲜来说，黄金坪的战略定位与价值高于罗先市。
受国际局势和朝鲜国内政治的双重影响，丹东至珲春一带邻朝边境城市呈现没有规律的发展状态，总是被朝鲜的局势牵着鼻子走，国内的经济、政策扶持和刺激已经达到饱和，如果再要寻找转折的机会，那就是打朝鲜牌，依托朝鲜对外开放，吸引资金，寻找腾飞的机会。总之，这一带的边境城市，不利因素和特殊优势都来自于朝鲜，进一步的发展对朝鲜依赖度很大。
内蒙古边境城市向外开放需同时向内开放
Inner Mongolia Border City Needs Inward Opening while Opening to Mongolia
于光军：改革开放以来，在内蒙古而言，国家的边境政策比较稳定，没有根本性的变化。2011年国务院21号文件是最新政策，对包括内蒙古沿边开放的多个领域，给予了“ 促进内蒙古又快又好发展、先行先试”的优先权。内蒙古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提出沿边开放、向北开放的战略。从发展历程看，边境城市的发展主要依托双边贸易和双边合
作，但是邻国的边境政策对内蒙古边境城市发展影响可能会更大。
因双方边境区域均为欠发展地区，地广人稀，所以内蒙古边境城市很少。满洲里由中俄贸易而兴，是内蒙古边境地区与口岸相关、最大的城市，是内蒙古境内俄罗斯进口中国轻工产品的重要通道。相当长一段时期，城市功能定位于双边贸易节点城市，片区内针对俄罗斯市场的商品集散中心。
本世纪初，俄罗斯资源开发政策有所调整，国内的劳务及币输出开始逐渐成为与俄罗斯双边关系的主要内容。国内出现森林资源危机，导致木材短缺，此时俄罗斯林业开发政策相对宽松，满洲里成为到俄罗斯从事木材采伐及木材进口的通道。后来逐渐变成境外资源在境内加工并出口欧洲等地的木材深加工基地。中俄合作的内容和深度决定了满洲里的城市功能及发展，由单纯的商贸通道、物流节点发展为贸易、加工、生产多元化经济职能。满洲里的发展经验就是依托口岸优势，抓住市场动态，以市场为主要驱动，依照市场规律、经济规律构建边境城市的产业和经济。二连浩特与蒙古接壤，目前的双边贸易主要是满足对方国内生产生活消费需求和中方资源需求。蒙古需求量小，且都是国内比较常规、市场供给量相对比较丰裕的产品。因此市场约束是二连浩特城市发展的主要瓶颈。
内蒙古毗邻的蒙古边境南戈壁省资源丰富，塔本陶勒盖煤矿（TT矿）、奥云陶勒盖铜矿（OT矿）是世界级的大型优质煤矿和铜矿。甘其毛都口岸所在的巴彦淖尔市是离OT 矿和TT矿最近的比较发达的城市。策克和甘其毛都口岸目前只是过货，但对与蒙古国的深度合作意义重大。蒙古国也不可能永远只出口资源不进行加工，跨境经济合作和共同开发会是巴彦淖尔市所属边境城市发展的基本前景，但同时也需要地方社会发展的强力支撑。
内蒙古边境城市的共同问题就是市场过于狭窄，两国双方边境口岸所在地区都不是人口集聚中心，国际分工格局的变化带来的压力也很大。自身能力和经验积累十分有限，因此未来发展需要灵活的、先行先试的优惠政策配套；加强两国老百姓之间的往来，促进边境安定、经济合作和文化合作等双边合作的深化；向外开放的同时要真正做到向内开放，吸引内地城市更多关注和支持，因势利导、循序渐进，按照市场规律来推进边境城市发展。
吕超
现任辽宁省社会科学院边疆史地研究所所长，研究员，辽宁省“东北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等职，辽宁省重点学科“东北边疆问题”学术带头人。主要从事朝鲜半岛、日本国际关系研究。
宋魁
现任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员、黑龙江省边疆经济学会副理事长等职，主要从事中俄经贸关系和东北亚区域合作研究。
金哲
现任辽宁省社会科学院朝鲜半岛研究中心秘书
于光军
现任内蒙古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主要从事制度、区域经济、工业经济、草原畜牧业、企业管理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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