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型城镇化的讨论,目前仍然存在着分歧。国家发改委牵头搞的规划,今年元旦以后正在着手调整,更多地考虑了县城和小城镇;一些地级市搞改县设区方案,准备把县一级的资源并进市里,县一级政府也在有针对性地规划撤县设市;户籍制度改革也箭在弦上,对居住和迁徙制度提出了新方案。我认为,大家把手中的底牌亮出来,有利于掌握下一步的牌局。
对于全国新型城镇化工作会议什么时候召开,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我是一直反对仓促召开这样一个会议的,如果不弄清楚一些争议中的重大事项,拿出一些更加清晰明朗的说法,这个会议就没有推动意义。我想,这个会议应当对新型城镇化有两个常识性的基本判断。一个判断是,这是一场真正的改革,是中国历史上几千年没有的大变局,真的实施好了,可以成为中国历代政权对农民、农业和农村态度的分水岭。另一个判断是,这是一次民营企业的机会,把新型城镇化交给民营企业先行先试,可以创造一个实实在在的政策法律环境,扩大就业岗位,带动实体经济,破解当前复杂的经济社会难题。
一、新型城镇化是一场真正的改革。目前谈改革的各种声音很多,但大多在宏观层面上谈,有的是泛泛而谈,说的大都是10年多前、甚至是20多年前的老话。我参加过这样的座谈会,发现这些改革讨论者都没有办法相互说服对方。这样下去,我担心这样一批人会失去方向感,因为他们讨论的与中央领导所关注的不在一个点上。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损失。
我建议就新型城镇化这个问题,把这批改革讨论者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静下心来弄清楚一些基础性的改革议题。比如土地制度,户籍制度,财税制度,公共服务制度,乡镇机构制度。城镇是社会的缩影,城镇化迷失了方向,连大家生存的国土空间都出现了大破坏,总讨论眼下不可实施的这改革、那改革还有什么意义?其实,新型城镇化所涉及的任何一项改革,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有利于实现从小而大、由点到面的改革目标。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对待农民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30年:第一个30年是1949年~1978年,通过农产品统购统销、农业税等强制性手段,用工业产品剪刀差支持国家工业化积累;第二个30年是1978年以来,特别是1992年以后大规模的“伪城市化”剥夺了农民的土地,土地增值收益大多归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开发商所有。如果占人口65%以上的农民,普遍有一种被剥夺感,我们究竟能走多远?
事实上,新型城镇化正处在找大方向的状态当中,改革讨论者如果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实际上是一件历史性的憾事。中央领导已经把题目出在这了,各种意见也都亮出来了,争议还很多,你却看不见,这就是自己不作为了。我觉得,大家应当有一个大志气,表明自己是可以帮助中央领导出谋划策的,是可以拿出一些干货的。
二、新型城镇化是民营企业的一个机会。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民营企业的日子都过得很苦,资源整合国进民退,小微企业资金链断裂,称得上是满面愁容,一脸苦相。怎么为民营企业家找一条生路?我2010年在浙江调研时了解到,民营企业占全国企业总数的99%,提供了85%的城乡就业岗位,最终产品和服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0%,上缴税收占全国企业的60%。我们不能忘了,帮助民营企业才才能做实这个国家的基础,直接关系到2.62亿多农民工就业岗位。
现在很多民营企业家有了一定积累后,由于担心财产不安全,或者是为了子女教育,移民到国外,他们很多人都表示实在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目前,中央财政由于大的经济形势不好,收入减少,新型城镇化的钱从哪里来是一个难题。我建议梳理出一份系统的研究报告,把新型城镇化交给民营企业家先行先试。这件事情我想了好久了,做起来其实并不难。因为已经有了非公经济36条(2005年),中小企业29条(2009年),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新36条(2010年),我们用新型城镇化这根皮筋,编一条政策的大辫子,是为民营企业实实在在地做了一件大好事。
我的初步设想是,可以挑选90位政治上可靠的民营企业家,比如省级以上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选择30个老、少、边、穷县,3位企业家对一个县。把县城建成20万人左右的宜居小城市,每个县再建3~5个10万人的美丽小镇。为了做好这项工作,我建议召开一次或多次民营企业家座谈会,听听民营企业家怎么说,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政策。如果我们能拿出个可以立马就干的办法,中央领导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退一步说,试点30个县,成功了能趟出来一条生路,试点不成功,退回去也不会动摇大局。
我想,这个试点一定要达到盘活三农全局的整体效果:一是提高农民收入,包括财产性收入(与宅基地有关)、工资性收入(与承包地规模化流转有关);二是发展现代农业,从政策上规范引导工商资本下乡,实现区域化布局、规模化种养植和标准化生产,不再是一家一户耕种土地,孤立分散,靠天吃饭;三是改善农村环境,教育、医疗、文化和体育等公共服务设施,不再零碎地分散在68万个行政村、79万个自然村,不再搞“村村通”。
最后我想说的是,真正的改革,应当找到一种上上下下都能接受的话题。一些领导已经形成了“先工业后农业、先城市后农村、先市民后农民”的习惯性思维,他们除了卖地,除了靠没有科技内涵的工业化,几乎不会再做事。但问题在于,所谓改革共识,没有部委、国企和地方政府的认可,是不可能形成的。但他们的底线是什么呢?就是不要动我原有的这一块蛋糕,动我的存量不行。因此,我们必须想出办法,另辟蹊径,在不触动既得利益集团存量的情况下,通过新型城镇化实现增量。先妥协往前走,把事情干起来,阻力就会小得多。